一
组建湘军,曾国藩是受了江忠源的影响;组建水师,他则是听从了江忠源和郭嵩焘的建议。江忠源是第一个向朝廷乃至曾国藩建议,要想打败太平天国,必须控制住长江江面,而要想控制万里长江,就必须尽快建立一支敢打硬仗的水上部队,也就是水师。也正是他的这个建议,注定了曾国藩和湘军的最后胜利,以及太平天国的最终失败。
曾国藩认为江忠源说得对,便建议江忠源把想法说给皇上听,取得朝廷的同意,事情就好办多了。江忠源一想也对,就给朝廷拜了个《请制造战船肃清江面疏》,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说了出来,奏请四川、湖南、湖北三省建造战船,抓紧训练水师,让广东筹款造炮。只要有了战船,太平军独霸长江的局面就被打破了。
这是曾国藩替朝廷筹划东南局势的开始。后来的战局,也是按照曾国藩说的这个方向发展的。
江忠源的疏陈递进京城后,咸丰皇帝欣然接受,于是下旨命令四川、湖北、湖南、广东四省,抓紧赶办战船。其实哪来得及呀。
咸丰三年(公元1853年)三月,太平天国定都天京后,开始发动北伐西征。面对来势凶猛的太平军,清廷严命曾国藩率湘军赴援以阻遏太平军的攻势。
曾国藩收到朝廷命他带勇出省去救援湖北的圣旨后,考虑到初练成军的湘勇缺枪短炮,而且在洞庭湖两侧无一舟可为战舰,无一卒习于水师。曾国藩思虑再三,随即上了一篇《暂缓赴鄂并请筹备战船折》,请求筹办战船。曾国藩在折中这样写道:
臣前奉派兵救援湖北之旨,即经丞商抚臣,派令候补知府张丞实、候选同知王錱管带湘勇三千,前赴湖北,尚未起行。又奉两次谕旨,令臣亲带练勇前往。臣理应遵旨即日起程。惟连日接准抚臣来函,及各处探报,均称贼船于十月初五以后,陆续开赴下游,近已全数下窜,汉阳府县业经收复,江面肃清,武昌解严等语。据此,则援鄂之师,自可稍缓。因思该匪以舟楫为巢穴,以掳掠为生涯,千舸百艘,游弈往来,长江千里,任其横行,我兵无敢过而问者。前在江西,近在湖北,凡傍水区域,城池莫不残毁,口岸莫不蹂躏,大小船只莫不掳掠,皆由舟师未备,无可如何。兵勇但保省城,亦不暇兼顾水次,该匪饱掠而去,总未大受惩创。
今若为专保省会之计,不过数千兵勇,即可坚守无虞。若为保卫全楚之计,必须多备炮船,乃能堵剿兼施。夏间奉到寄谕,饬令两湖督抚筹备舟师,经署督臣张亮基造船运炮,设法兴办,尚未完备。忽于九月十三日田家镇失守,一切战船炮位,尽为贼有,水勇溃散,收合为难。现在两湖地方,无一舟可为战舰,无一卒习于水师。今若带勇但赴鄂省,则鄂省已无贼矣;若驰赴下游,则贼以水去,我以陆追,曾不能与之相遇,又何能痛加攻剿哉?再四思维,总以办船为第一先务。
咸丰皇帝本来已经急得火上房了,可读了曾国藩寄来的折子,又觉着说得合情合理。于是提笔写道:“所虑甚是,汝能斟酌缓急,甚属可嘉。”
二
咸丰皇帝如此批示,实属无奈之举。
筹办战船这件事,说话容易,办起来却难。大清国毕竟是马上得来的江山,不要说少有带兵经验的曾国藩,就是战功赫赫的朝廷老臣,也不懂水上交战之法,更不用说造战船了。
曾国藩东打听西打听,一听说谁会造船,就马上打发人去请。几天光景,湖南衡州就聚集了几十名造船师傅。但是,这些人只会造民船,不会造战船,也没见过战船。为了解决这个问题,曾国藩就带他们去参观路过长沙的外国军舰,依葫芦画瓢。没有铁皮,就用木板代替;没有木材,就用竹子代替。凡事因陋就简,就是为了早一天造出战船,早一天练出水师。
还有一个问题最让曾国藩头痛,那就是朝廷不拨款,造船买材料、发饷都要靠自筹。为了保证湘军上下不断炊,曾国藩组织了一个庞大的筹饷劝捐队伍。像回家丁父忧的翰林院庶吉士郭嵩焘、声名远播的左宗棠、交友甚广的刘蓉等,都为湘军筹过饷。
历经近两年的造船、训练水勇,曾国藩于咸丰四年(公元1854年)二月,终于造出指挥舰拖罟一艘、快蟹四十艘、长龙五十艘、三板艇一百五十艘,全部都是按照广东战舰的形式仿造的。除此之外,曾国藩又购买了一些民船进行改造。战船上面所配之炮,从广西借用了一百五十门,从湖南抚标和提标淘汰的土炮里挑选了一百多门。陆勇一共招募了十营五千人,水师也招募了五千人。
曾国藩能够在衡州取得如此成绩,不仅让巡抚骆秉章、提督鲍起豹感到吃惊,就连远在北京“遥控”的咸丰皇帝也觉得不可思议。吃惊也好,不可思议也好,别人没有办成的事,曾国藩办成了。
曾国藩就是靠着这一万余人马,从咸丰四年二月开始,直到同治三年六月,整整拼杀了十余年,历经大小几百场战役,终将洪秀全和他的太平天国“剿灭”。